第七章 效马骨(二)-《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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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的问题看似很简单,但事实上却是试探的最重要一环——古代没有铁路、没有高速公路、更没有飞机,寻常人一辈子的生活范围大多是家乡的百里之内而已。是不是真的从山西那么老远的地方赶来,只要随便问问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辨别出来。
“回国姓爷的话,学生去岁在家乡风闻先帝即位,早年间曾听先父提及过先帝在藩时曾举兵勤王,亦曾与流寇交锋,当是有为之主,遂决定南下投效。”
陈凯所指先帝不是别人,正是赐郑成功以国姓的隆武皇帝。崇祯年间,清军破口,隆武曾举兵勤王,没碰上清军,回返封地的时候倒是与农民军打过几仗,互有胜负。因为这件事情还曾犯了崇祯的忌讳,被贬为庶民,圈禁在凤阳,郑成功自是不可能不知。而唐藩的封地就在河南,距离山西不算太远,对隆武有好感,风闻隆武称帝前来投效,就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动机。
听到这里,郑成功不由得点了点头。眼见于此,陈凯便再接再厉道:“学生家中是太原府的商贾出身,出了大同府,学生一路向南,而后乘船入运河南下,到了杭州,打听清楚路线了便转道浙江。直至抵达衢州,才听说了先帝已然殉国的消息。然则圣人言: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学生思虑及此,决定继续南下。待到学生抵达泉州时,听闻先帝以驸马之礼待国姓爷,国姓爷报之以忠诚,特此决定前来投效军前。”
商贾出身,对于路途就会比寻常人更加有机会了解;一路乘船,沿途的所见所闻就可以含糊其辞。
下定决心之时,陈凯将这些事情早已盘算得清楚,来的路上更是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盘算清楚,此间借助于隆武帝在郑成功身上的影响力来建立心理上的联系,说服力就会得到大幅度的增加。
陈凯一语说罢,便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郑成功的回应。相较于陈凯的镇定自若,郑成功神色却显得有些复杂,但却也没有显露过甚,而是在与那两个中年武将稍加对视了一眼后,表露了对陈凯这一路所见所闻的关注。
“学生一路匆匆而来,所见不过是管中窥豹,未能得其全貌。既然国姓爷有兴趣听上一听,那学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凯的态度甚佳,郑成功也报之以鼓励性的回应。可也就在这时,郑成功的身子还是不免的前探了一二。
“崇祯十七年,闯贼过境,待虏师入关,闯贼撤回陕西,姜镶、唐通、陈永福等降闯之徒复降虏师,而虏廷更遣人招降山西各地,山西一省在那年城头变幻大王旗。这几年,虏廷官员在山西横征暴敛,虏师更是劫掠过甚,称得上是一个无恶不作。”
山西的情况陈凯知之不多,干脆也不做多言。但教科书以及他当初读过的一些文章里,却很清楚的记载着更加能够吸引郑成功等人注意力的内容。
“学生一路向东,抵达借运河之利南下。然则畿辅之地,面目疮痍。虏廷在北直隶跑马圈地,将划入其间的土地整片整片的划给各旗,当地及周边百姓更是以投充之法拘入旗庄,贬为旗奴、包衣,肆意打杀虐待。百姓不堪其辱,大批逃亡,虏廷又设逃人之法,厉行抓捕,牵连甚众……”
圈地、投充、逃人,再加上剃发、易服、以及尚未开始执行的迁界禁海,清初诸般恶法,可以说是每一笔每一划都是蘸着动辄数万、数十万,乃至是上百万人的鲜血写出来的。相比屠城那般一刀切式的伤害,这些恶法对华夏文明造成的持续性杀害并不是那么显眼,但却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前者。
偏居东南的福建,郑成功对于这些事情有所耳闻,但是局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水平,详情上也是知之甚少,甚至很难讲这些概念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对满清殖民统治的形象化理解。而在这一点上,透过历史,陈凯却能够看得更加清晰,放在郑成功的眼中,也就自然而然的理解为曾经真的身处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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