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雾尽花开(三)-《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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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古改制?
陈凯到底说的是些什么,此间越是说下去,在座的众人反倒越是一头雾水。
此间,郭之奇的那个族兄弟坐在第一排,这是他特别选了等到关键时刻与陈凯唱反调的好位置,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陈凯讲的东西他是完全听不懂的,既然连听都听不懂,那就更别说是找到反驳的理由了。
于是乎,郭家的来人只得继续坐在那里,一如其他人那般将眼珠子瞪得硕大,想要将陈凯的思路尽快搞清楚了,如此方可找到下手的空隙。而此时,台上的陈凯说出了那番话过后,看向台下众人的目光中却是射出的唯有坚定的信念,再无其他。
“在座的诸君大多是读过圣贤书的,即便没有读过圣贤书也当是听过一些故事。”话说出口,陈凯抬起头,将视线从人群移开,转而凝视着淡蓝的天空,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记得小的时候,家中长辈曾告诉本官,三代之时,君王贤明,言路无碍,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饥饿贫寒。即便是升斗小民也可以书怨华表,上达天听,所以世间没有冤狱,没有不平之法……”
三代之治是儒家治国的理想状态,就是所谓的天下大同。自汉武崇儒以来,儒家学说在这一千七百余年中早已成为了华夏大地上最具统治力的学说,甚至被西方人称之为是孔教,由此可见一斑。恰如陈凯所言的那般,在座的众人中多有读过圣贤书的,对于儒家学说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理解,就算是那些没有读过儒家经典的,在这个儒家主导思想的社会中生存,并且能够成为地方上比较有能量的人物,自然是深谙这个儒家社会的生存法则的。
儒家思想,大体上如是看来。其政治主张,是为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德治仁政,回复周礼,回复井田,兴灭国,继绝世,完全回复到周代的礼制社会去;其社会架构主张,乃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孝悌仁本,完全回归严格的礼制社会;其处世理念,则是忠恕中庸,文行忠信,完全回归礼制社会温柔敦厚的人际关系;而其对社会阶层分工的主张则可以总结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等等,完全的维护礼制社会的构成基础;至于其教育主张,便是有教无类,六艺教人,始于诗书终于礼乐,回归以上古经典为归宿的王化教育。
孔子的思想本就是一种对周朝礼制社会的全面复古,这在当时礼乐崩坏的现实下不可谓不是一种勇敢的努力,但是在那时终不能大行其道,亦是违背于当时的大环境。反倒是到了后世,凭着那些儒家学说的继承人们的不断改良,与他们生存的时代环境相契合,如此方能为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所接纳和遵奉。
对于改革,儒家素来是讲究一个言必称三代。这其实从孔孟时就已经开始了,后世的儒家学说的改良者们也无不是如此。此间,陈凯直言复古改制,随后便又把三代之治给亮了出来,这便直接进入到了儒家士人所熟悉的托古改制的模板。而唯一的问题,那就是陈凯到底想要借助于三代之治来行何等目的,这才是其中的关键。
台下,郭之奇的那个族弟的双手已是越加的潮湿了起来。说来,他是并没有想到陈凯会这么快的把核心观点展示出来,因为这些东西暴露的越早,越清晰,就越是容易被旁人驳斥。他相信,以着陈凯的智慧是决计不会不知道这些受邀人士当中会少了其人的潜在反对者。甚至不说这个,只说一个观点的提出,有人受益,就一定有人吃亏,而吃亏者当然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陈凯的垫脚石。
如毒蛇般潜藏在人群之中,郭之奇的那个族弟紧盯着陈凯,就连呼吸都已经顾不上了。然而,当陈凯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之后,他却当即就是一个目瞪口呆,半晌没冒出一句整话出来。
“于本官看来,三代之治的盛况在于君明、在于臣贤,但最重要的还是言路无碍,唯有寻常百姓亦可书怨华表,君主就不敢忽视臣民的意见、而那些贪官污吏也不能继续行欺上瞒下之故技。而皇明之旧制,以初入官场之卑官主言路,用的是他们的初出茅庐。可问题在于,官场有派系之别,更不乏有位高权重者收买、恐吓言官以堵塞言路,如崇祯十六年周延儒假传捷报,便是如此。”
“奈何,三代之时,华夏地狭民薄,三代圣王行案牍之劳半日即可了解民情,从而进行针对性的施政。可是现如今,皇明幅员万里,丁不下七千万,饶是这些年鞑子入关,人口损失巨大,但也绝非天子一人便可厘清天下事,甚至就连京师的事情都无法尽数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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