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历十一年(四)-《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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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郑氏集团,来自于海上的收入主要分作两块。其一是为牌饷,也就是变相的市舶收入;其二则是海贸,以山五商渗透福建以北的沿海地区,以海五商面向南洋、日本、大员、琉球等处出售及收购货物。
海贸的中心从中左所转到了福州,郑氏集团的主要势力范围也始终在福建。于广东,由于当年山海五商的铺设、陈凯出于抗清的考虑跨海收复香港、琼州,以及针对尚耿二藩的海贸封锁政策等多重原因,广东的海贸是交给广东贸易商社代理的,收售货物,皆是如此。
作为代理商,售货方面,广东贸易商社会自行向郑氏集团订货,郑氏集团也会分派一部分货物交给广东贸易商社售卖。这一点上,双方没有任何问题,但关键在于收货上面,郑氏集团要向海外进行贸易,为了确保更大的利润,对内收购的价格有限。起初时郑氏集团的关系使得货物不愁买家,对于广东贸易商社而言是非常惬意的。但是如今,以着广东贸易商社当下的人脉,自行收购广东的货物,转手卖给葡萄牙和南洋的海商,利润势必要比卖给郑氏集团要大上不少。
所以,一直以来,郑氏集团在广东的收购货物就是有定额的,这个额度是陈凯和郑泰商榷下来的。而现在,曾定老来谈的恰恰正是这个额度的事情。
“这事情,小弟记得素来是建平侯爷和我家抚军商榷的,咱们两个谈,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蔡诚话里有话,曾定老先是一愣,旋即连忙做出了解释:“蔡兄误会了,在下肯定是去广州城拜会陈总制的。只是今年这个样子,广东战局如斯,建平侯爷估摸着陈总制是去不得福州了。而他老人家,不瞒蔡兄,近来在为佛郎机人的事情发愁——国姓爷那边近来脾气很是不好,大概也过不来了。至于在下身份低微,实在没资格与陈总制商榷,还是和蔡兄商量比较合适。”
曾定老的言辞之中透露了一些福建当局针对佛郎机人的态度,由于广东贸易商社与澳门的葡萄牙人存在贸易关系,蔡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结果他所说的佛郎机却并不是澳门的葡萄牙人,而是吕宋的西班牙人。
佛郎机一词源于中东对欧洲人的称谓,印度斯坦语作Farangi﹐波斯语作 Firangi﹐均为法兰克(Frank)一词的误读。而法兰克王国在加洛林王朝时期曾一度辉煌,既是所谓的查理曼帝国,其疆域之大,在西欧的历史上是屈指可数的,后世的德国、法国和意大利三国的前身皆是由一纸《凡尔登条约》从查理曼帝国分裂而来的。
这个词于中国而言是从东南亚的***教徒口中传来的,起初指的是葡萄牙,后来与西班牙产生了交集,便存在着傻傻分不清的问题,于是对其也称佛郎机。明时如此,到了清朝的时候,就连法兰西也被清朝称之为是佛郎机。
搞清楚了到底是哪个佛郎机惹了国姓爷不痛快,这对蔡诚而言其实也没有太过重要,因为到了那个层面,自有陈凯来做出决断,他对自身的定位素来是极准的。倒是这曾定老,想要做什么,蔡诚已经大概摸到了脉络。只是,他向来不是个胆大妄为的人物,只是假装不懂,将曾定老往广州推过去就好了。
曾定老在香港打了一晃,随后便坐上了来往于广州和香港之间的船赶赴广东一省的心脏所在。船并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上面还有不少来自于南洋的货物,是广东贸易商社在香港收购后送往广州府城的。坐在船上,曾定老可以清晰的看到珠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商船的数量实在不少,哪里像是一个收复不过几年,且沦陷期还遭受过陈凯一次性掏空了府城的上千艘大小舰船,以及明军对珠江出海口长达数载的封锁。
回想着如今的福建,感叹了一番广东的恢复速度,再想起出发前郑泰对他说过的话,心思就全然放在了接下来的拜见上面了。
到了广州,一如蔡诚那般,陈凯亦是对这个佛郎机产生了片刻的困惑。这种困惑,比之蔡诚还要严重,因为在陈凯的意识当中,伊利比亚半岛上的那两颗牙一个叫西班牙,一个叫葡萄牙,佛郎机本就已经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渐渐习惯使用的,意识深层仍旧是以那两个牙为准。
“明朝不是已经有《坤舆万国全图》了吗?怎么还这样啊。”奇怪,陈凯便付之于口,岂料那曾定老听闻这东西却是满眼的不解,一口咬定他从事海商行业那么多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等能够绘有“万国”的宝图。
这些年,陈凯已经发现了很多在明朝就已经存在,一旦普及开来势必会对国计民生产生跨越性影响的事物。比如番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作物;比如戚继光版黑火药、颗粒化火药和定装药包;在比如此刻的《坤舆万国全图》,等等等等。
奈何,这些在同时代丝毫不逊于欧陆的事物却并没有得到普及,或是没能来得及普及就遭逢了当下的乱世。这是大明王朝的不幸,亦是穿越者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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