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瑟瑟只是奇怪,作为北鲁国人质的风暖,失踪了一年之久,北鲁国竟是不知么?想来,是那些随从之人,和南玥一起将事情压下了吧。否则,北鲁国若是知晓,天下哪还能如此太平?! 风暖是北鲁国的二皇子赫连傲天,伊盈香是他们北鲁国最大的部族族长的公主。那么,他们两个自然是熟识的。遥遥看到他们两个迎风而立,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却感觉两人神情似极是疏离。尤其是风暖,竟一副清冷的样子。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风暖便在小厮引领下,向筵席而去。 不知为何,瑟瑟觉得有些怪异。但或许是她多心了,两人也许本就不熟识。只是客客气气地见礼,也是有的。 “六弟,回京多日,终于有空闲出来临水凭风了。良辰美景,咱们兄弟正该乐一乐。”太子夜无尘一身轻便衣衫,从席间迎了出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夜无涯,他幽深的目光扫了一眼瑟瑟,没说话,但眸间的惊异却是那样明显。 瑟瑟知晓他为何惊异,因为今日的她,已不是那夜白衫墨发清丽脱俗的装扮。此时,她的衣着虽不似那日在夜无烟面前刻意打扮的那般俗艳招摇,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身俗气低调的褐色衫裙,一头老气横秋的贵妇发髻,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庞。此次宴会,她不想招摇,更不想别人认出她就是纤纤公子来。 夜无烟淡笑着道:“皇兄盛情,烟怎能不来?!”他身姿秀挺,一身淡蓝软衫极是素净,衣角绣着白色云纹,朴素简约,与那些鲜衣怒马的各国皇子相比,透着说不出的风神卓逸。 宴席已经设好,诸位王孙都是席地而坐。夜无烟的位子是主客之位。其实明眼人早就一眼看出,今日的宴席,主客只是夜无烟,夜无尘是要拉拢夜无烟。夜无烟甫一回京,便被封为璿王,深得圣心,此时已成为太子储君之位的威胁。太子夜无尘自然是感到了危机。今日之宴,无外乎是试探夜无烟的心意。 宾客方落座,便有侍女将各色美味佳肴流水般奉了上来,这郊外宴席,不比府内宴会,有一些烤熟的野味,深受大漠皇子们青睐。 夜无尘站起身来,举杯说了几句风雅的开场白,宴席便开始了。众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举杯祝酒,其乐融融。 瑟瑟和伊盈香一右一左坐在夜无烟身畔,瑟瑟的右侧却是五皇子夜无涯。 席间的王孙,多带着美姬丽侍,夜无涯却只有两名小厮相随。他低头闷闷用膳,情绪很是低落,脸色也有些憔悴。因为对面正中坐着的便是风暖,瑟瑟也不敢抬头,只是埋首用膳,生怕风暖认出她来。 宴会上不可能没有歌舞助兴,自有一些皇子们随行的姬妾或者侍女带来一些歌舞,因来自不同的国家,那歌舞自然风格各异。 瑟瑟边用膳,边看得入神。 歌舞表演完毕,便听得一道粗野的声音喊道:“莫寻欢,还不与爷们弹奏一曲。” 瑟瑟抬首望去,但见几个衣着华丽的粗野男子,不知是哪国的皇子王孙,正推扯着席间一位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粗布衣衫,正低首用膳,被几人一阵推搡,他极是无奈地抬起脸,现出一张俊丽的容颜。 瑟瑟见了,忍不住惊叹,男生女相,大约指的就是眼前这人。白肌青瞳,挺鼻朱唇,当真是如描如画,其美貌比之女子还要过之。绝美如仙的容颜,让人几乎怀疑是皎月坠落九天,化为了纤尘不染的他。 夜无尘颔首笑道:“既是如此,莫川,你就弹一曲吧!” 明明听方才那几位推搡他的男子称他为莫寻欢,何以太子却叫他莫川?似是看到了她眸间的疑问,夜无涯低低说道:“他是伊脉岛的皇子,名莫川。因擅各种器乐,常被迫为这些王孙伴乐,是以有个绰号,叫寻欢。” 瑟瑟凝眉,却原来也是一位皇子。莫寻欢,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可是却没想到是如此来历,竟是供别人寻欢作乐的乐手。只是同为皇子,何以遭人欺辱,被当成伶人看待?大约是因岛国甚小的缘故。但,瑟瑟因了对大海的深切感情,对于海上来的人,顿生亲切之感。 莫寻欢似已习惯了被人这般对待,面色如常地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琴来。衣着虽破旧,气质却从容。相较而下,那些推搡他的粗野王孙们的鲜衣华服倒显得刺目了。他缓步走到案席包围的圈子正中,将琴放在案上,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弹奏。 那是一曲《魏风》。 瑟瑟没想到,莫寻欢的琴技当真非同小可。琴音很欢乐,如此窘境,竟也能将欢乐的味道演奏得如此淋漓,着实不易。瑟瑟听得如痴如醉,清澈的黑眸中绽放着潋滟的波光,她时而微笑,时而凝眉,颊上梨涡时而深时而浅。她浑然不知,身畔夜无烟望向她的凤眸中,竟有一丝迷惑。 随着琴音的渐入佳境,一片红绫纷飞,有几个女子整装下场,配合着琴声共舞。莫寻欢低着头,长眸半阖,也不看琴弦,仿佛整个人已沉醉入自己所弹奏的琴曲里。 “如此好曲,没有好歌相配,却是遗憾!”夜无涯轻声道,一双黑眸悄然望着瑟瑟,眸中满是遗憾。 瑟瑟浅笑道:“五皇子所言极是!”她知晓夜无涯是听了那夜她哼的曲子,才这般说的。不过,她却知道,自己的歌喉偏于婉约,并不适合这样的场景。伊盈香的天籁歌喉,才是最最适合的。只是眼下她已是璿王正妃,又不是歌女,身份却是不符了。 心念所及,瑟瑟便转首去看伊盈香,只见她双眸凝视着对面,不知被琴声所惑,还是怎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正惊异,眼角忽瞥见一道人影,那人着一身北鲁国衣衫,正向主客位缓缓走来。大约是北鲁国的侍卫,要见他们的公主伊盈香。 可是不知为何,瑟瑟心头却升起一丝不安。很快,她便知晓不安来自何处。丽日下,从她这个角度,恰好看到那人衣袖间有一道似有若无的寒芒。 这次王孙宴,虽称不上鱼龙混杂,但毕竟宾客很是复杂,甚至还有一些亡国的皇子在内。这些人中,难免有对南玥心有怀恨的,要刺杀也是有可能的。 瑟瑟执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就见那人已到了伊盈香近前。那人衣袖忽然一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外袍里滑出,外袍以极其凌厉的势头罩向夜无烟。外袍之下,一道刺目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胸口。 夜无烟凤眸一眯,唇角含着潋滟的笑意,如水波轻漾。只是你看到他的黑眸,就会发现,他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他的眸中,一片冰寒的冷凝。 他只手甩开袭来的外袍,伸臂不忘将身畔的伊盈香搂起。 瑟瑟本手执酒杯,想要暗中相助夜无烟。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夜无烟既然有闲暇去管伊盈香,那他自然是没将刺客放在眼里。 夜无烟抱着伊盈香,以疾风般的速度一拧身,便躲过了那袭来的剑尖。刺客一击不中,眸间竟没有一丝惊异,手中剑也并不收势,却是直直冲着夜无烟身后的瑟瑟刺来。 如若她并不会武,这一剑必将刺入她的身体,要了她的性命。 瑟瑟冷眼瞧着来势汹汹的剑意,还有刺客那双雪亮凛冽的眸光,她冷冷地笑了。此时,她心如琉璃般通透。这个刺客,要杀的不是夜无烟,而是夜无烟身后的她。 以这个刺客的武功,想要一击之下要了夜无烟的命,还差之远矣。是以,他击向夜无烟,只是让夜无烟无暇顾及,而他,便趁此要了她的命。 她想不通,是谁想要她的命。 作为江府的千金,她自问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作为纤纤公子,她倒是因打抱不平得罪过不少人。但是,她知道绝不是那些人。因为知道她是纤纤公子的话,怎会蠢得妄图刺杀她。不管如何,她今日怕是要让这个刺客失望了。 瑟瑟执着酒杯,清眸中一片惊惶。在旁人眼中,她的样子似乎是被吓呆了。可是,只有瑟瑟知道,她已经暗暗运力在手中的酒杯上。但是,还不及出手,一股强劲的力道便将她扯开,紧接着,瑟瑟听到了利刃刺入血肉中的声音。 夜无涯倒在了地上!是他在危急时刻推开了她,用自己的身子迎上了刀刃! 瑟瑟不由得苦笑一下,整个人有些木木的。 莫寻欢的琴音依旧在继续,只是再不是欢悦的调子,冷峻肃杀里添了一丝悲凉。瑟瑟就在那悲凉的琴音里缓缓蹲下身,以手轻触夜无涯肩部的伤口。虽然没伤在要害,却因力道极大,伤口很深,不断流着血。 她望着他苍白的脸,低声问:“疼不疼?”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夜无涯低低说道,脸色早已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却还试图冲着瑟瑟微笑。 “你真是太傻了,这样子能不疼吗?!”瑟瑟静静地说道,心中忍不住酸涩。 他也轻轻地笑了,母后也一直说他傻,不及太子的狠厉,不及璿王的睿智。可是,在那样刻不容缓、千钧一发的形势下,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虽然她不是他的女人,但是,却是他喜欢的女人,在相识的第一眼,便注定了他的沦陷。他宁愿自己死了,也要保护她。他甚至忘了,以她的武艺,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夜无烟派人将夜无涯扶到华盖下的卧榻上,早有随行的御医过来为夜无涯治伤。 夜无涯舍命救璿王侧妃,众人谁也没想到。尤其是夜无烟。以他对夜无涯的了解,他知晓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去救一个女人的,纵然那个女人是他皇弟的侧妃。他甚少对人亲近,性子淡泊,对人对事都没有野心。他甚至于对他的母后都是轻轻淡淡,不很亲近的。对皇位更是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拼死救了他的侧妃。 他真是小看了江瑟瑟啊!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要刺杀她。 初始,他也以为是有人要刺杀他,是以才躲开那一剑。按理说,那刺客应该回身再刺向他,这回身的工夫,他估摸着侍卫们也应该能冲过来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刺客的剑竟然直直向前,刺向了后面的她。那时,他才惊悟,原来刺客的目标本就不是他,虽然看上去像是收势不住才刺向她的。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呢?夜无烟冷眸微眯,俊脸隐晦。 其实,他心中更多的是不快,他的侧妃,虽然是名义上的,虽然是他不喜欢的,但是,竟然要别人来保护,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这样一场王孙之宴,谁会想到会有人来行刺。怕是除了行刺者,无人想得到。 那些王孙贵族,此时依旧衣衫华丽,服饰上的珠宝,光影潋滟地反射着暮春的丽日。他们看上去依旧光鲜,只是脸上,多少都有一丝惊惶。 他们谨小慎微地走动,生怕刺杀之罪连累了自己。 刺客虽被侍卫们生擒,却没有审问出谁是主使。那个刺客行刺失败后,便已服毒身亡。只是,他行刺之时,穿着北鲁国服饰。是以,许多人猜测幕后指使是北鲁国。 夜无烟却当即打断了这个臆测。 “北鲁国和南玥刚联姻,北鲁国绝不会行刺本王。如果是北鲁国派出的,何以要穿着自己民族的服饰,唯一的解释就是嫁祸。是有人要破坏我南玥和北鲁的邦交之谊。”夜无烟淡淡说道,云淡风轻的声音里,却自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烟哥哥,谢谢你能相信我们的清白。”伊盈香闻言,清眸中泪光闪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