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 夜风很柔,月色很美,晚花很香。 一阵夜风拂过,花枝摇曳,月色也似乎随之荡漾起来。 夜无烟负手凝立在桃夭院的月亮门前,他的上半身沐在乳白色月光里,下半身隐在月华的阴影里。整个人好似被月光切成两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就如此时他的心,一半在叫嚣着进去,一半在叫嚣着离开。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不时在脑中回旋。他的侧妃竟然敢屈膝顶他,清心寡欲的夜无涯竟心仪于她,宴会时针对她的刺杀,都让他疑惑。他的侧妃,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觉得很有必要去探寻一番,抬足踏上回廊,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灯光从五彩琉璃罩溢出,洒出一室的粉紫流红。夜风从窗子里吹入,床榻上帐幔轻轻飞扬,床榻上一抹婀娜的倩影若隐若现。 夜无烟修眉一挑,黑眸闪过一抹异彩。他踩着一室旖旎的光影,向着床榻而去,走到帐幔前,凝立。 夜无烟眸光一深,轻轻挑开了层叠的帐幔,凝视着坐在榻上的人儿。 江瑟瑟半拥着锦被,慵懒地靠在榻上。 她显然是刻意妆扮过的,发髻慵懒低垂,美目含情,红唇染艳。紫罗兰色的衫子很薄,领口还微微敞开了,露出了粉嫩白腻的颈项。玉手纤白,十指如葱,只是指甲上却染着红艳的蔻丹。指甲在华丽的锦被上轻轻画着圈儿,玉腿悠悠荡着,极尽挑逗之能事。 瑟瑟见到夜无烟,不满地撇嘴道:“王爷,你怎么才过来,妾身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嗓音甜腻而娇嗔。 她一边说,两只粉臂早已像蛇一般缠绕上来,勾住了夜无烟的脖子。 一股甜甜腻腻的脂粉味袭来,夜无烟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推开瑟瑟。 瑟瑟娇嗔地嘟起嘴,双眸含泪道:“王爷,你不是说今夜要妾身侍寝吗,为何又推开妾身?难道还在为白日里的事生气?妾身真不是故意的,王爷莫要生气。” “不,本王没生气!”夜无烟有些恼恨地说道,心内不知为何竟涌起一丝失落。 “王爷既然不生气,那就让妾身侍候你吧!妾身原以为王爷终其一生都不会碰妾身的,没想到今夜王爷真的来了,妾身真是欢喜得紧。”瑟瑟软软娇笑着,如蝶一般再次扑了上来。 刺鼻的香气袭来,夜无烟惊恐地后退两步,沉声道:“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以为你真有资格侍寝了?本王早说了不会碰你的,你也别做梦了。” 若非这还是他的府,他的屋,他真的怀疑进了青楼,眼前的人也是青楼里的艳妓。一股怒气不知从哪里就升了起来,他冷冷微笑着,咬牙道:“以后别打扮得像个人尽可夫的妓子,本王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夜无烟甩袖离去,俊脸上遍布着隐晦,临走前,连房门都忘了关。 瑟瑟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脸上甜腻的笑容一点点退去。她扯下发簪,让云一般的发披散而下,甩开绣鞋,光着玉足,到门前将房门紧紧插牢。 又被他看了一次,瑟瑟有些无奈地叹气,难道是前生欠他的?不过,被看光总好过失身。瑟瑟坐在床榻上,拥着艳丽的锦被静静沉思。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每日里戴着假面具过活真是烦心。何况,夜无烟又不是一般男子,和他过招,还真是累! 夜无烟不知是不是被瑟瑟晚上的样子刺激到了,竟然大发慈悲,第二日就准了瑟瑟回家探亲,一辆马车直接将瑟瑟送回了江府。只是少了一纸休书,否则事情就圆满了。 到了江府瑟瑟才知晓,她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一室的药味缭绕,曾经叱咤风云的骆氏躺在靠窗处的卧榻上,半眯着眼。日光透过半开的小窗笼在她青白消瘦的脸上,使她的脸显得愈发苍白透明。 窗外的蔷薇木槿开得正盛,只是谁能知晓,未知的暴雨凌虐,是否会将盛开的花摧毁? “娘。”瑟瑟一开口,便发现嗓音好似哑了,竟是哽咽不成语。她将头埋在娘膝间,忍住了即将滑下的泪珠。她不能在娘面前哭泣,娘已经经不起情绪的波折了。 骆氏轻抚着瑟瑟柔顺的墨发,低低叹息着,“孩子,你受委屈了!” 瑟瑟擦去泪水,抬首轻笑,明媚的笑脸,好似皎月一般亮丽,“娘,我哪里受委屈了?我好得很,就是太惦记娘了。这次回来,我一定要多陪陪娘。” “傻孩子,王孙宴上的事,娘都听说了。璿王没将你放在心上,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在意?”骆氏含泪问道。 “娘,孩儿自然不在意了,孩儿要是喜欢他,早将他的心虏获了,只是孩儿不屑。”瑟瑟轻笑着道。 骆氏咳了几声,望着瑟瑟清亮的眸,低低叹息道:“不屑,也好。” 当年,她就是看上了江雁,陪着他征战疆场,九死一生。最终虽虏获了他的心,做了他的妾,可也只是如此而已。他心里,不只她一个,他还有一个正妻,如今她缠绵病榻,他却日日流连在别人身边。她的瑟瑟,还是不要重复她的命运为好。 有丫鬟送了汤药过来,骆氏用了药,屏退了左右随侍的丫鬟,对瑟瑟低语道:“娘的床榻上有个暗格,你去将里面的物事拿出来。” 瑟瑟依言过去,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黄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骆氏手中。 骆氏拆开布包,取出一串黄金打造的链子,链子低端挂着一块铜钱大小的圆片,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纹饰。 “娘,这是什么?”瑟瑟奇道。 “瑟瑟,听娘的话,把这个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如若有一天娘不在了,而你,又无处可归时,就拿着它,到东海去。记住,娘不在了,你就将娘烧了,把骨灰撒到东海去。”骆氏淡笑着道,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瑟瑟心头一酸,强忍泪水道:“娘,你不会有事的,孩儿不会让你有事的。” 骆氏低叹道:“傻孩子,其实我一直盼着那一天呢,那样,我就能回到东海了。” 骆氏说了这一会子话,显然累坏了,闭上眼,睡了过去。 瑟瑟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骆氏苍白的容颜,泪终于忍不住,疯狂般地沿着脸庞淌了下来。她感觉娘时日不多了,她要想办法陪同娘去一趟她和娘都魂牵梦系的东海。 自然,去东海之前,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准备,瑟瑟决定去璇玑府一趟。据骆氏说,璇玑府里藏有一些对海上航行至关重要的物件,不妨去借借。 金玉坊在绯城西部,是绯城富贵人家聚集之地。遥遥望去,画栋雕梁,玉宇琼阁,极是繁华。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璇玑府便建立在此处。 璇玑府原是武林名门,崛起有百年了,百年前曾出了一位奇才——璇玑老人。 璇玑老人没有武功,却研制出了许多奇巧玩意儿,许多武功高手都曾经败在璇玑老人的奇巧玩意儿下。是以,璇玑府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 十几年前,璇玑府又出了一位奇才,就是现今的玄机老人。多年前,璇玑府退出江湖,为朝廷所用。如今,已很少有奇巧物件流入江湖了。 天是一片寂寥无边的黑,如泼墨一般。一钩新月挂在树梢,散发着迷蒙清光,却不能将这无边无际的黑照亮。 江瑟瑟凝立在璇玑府后院墙外,月华淡淡流泻,清光笼罩着她,为她披了一大片月色。粉面隐在月光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只看到清丽的背影,以及黑压压一头青丝柔顺披散。 当更鼓声敲过三声后,瑟瑟从袖中掏出风暖送给她的面具,罩住了清丽的面庞,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黑眸。她拔地而起,如轻烟般跃上高墙。 璇玑府后院是一大片竹林,一竿竿翠竹在清风淡月下,摇曳生姿。 瑟瑟跃下高墙,从竹丛小径小心翼翼缓步而行。因为怕有埋伏,她走得很慢。但走了良久,只见竹影婆娑,只闻竹香幽幽,似乎并没有什么机关。 可是她走着走着,便隐隐发觉不对。因为她在林中走了一刻钟,却仍旧没有走出这重重竹墙。 这一刻,瑟瑟才猛然醒悟自己已然陷入阵中。这竹林虽没有机关埋伏,却是布置了阵法。 她停下脚步,抬头观望置身之处的竹林。瑟瑟对于阵法不甚精通,但也有所涉猎。此时,静观眼前这阵法,绝对是高人所布置。 微风吹过,隐有小孩子的哭声在引诱着她,又有淡淡的甜腻香气飘来,瑟瑟心头一惊,慌忙闭上了双眸。 五行八卦不管如何奇妙,无外乎幻术。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可能欺骗你,只有自己的心可信。跟着心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瑟瑟闭上双眸,心无旁骛地走着直线,不受外来干扰。不一会儿,便出了竹林。 竹林外是一泓荷塘,荷塘对岸,是一座古朴的阁楼,那便是璇玑府的藏宝楼。阁楼的廊下,挂着几盏灯笼,幽幽的光,并不能照亮什么。 围绕着荷塘,修筑着曲曲折折的长廊。但是瑟瑟知道,那长廊绝对不能走,肯定有埋伏。 湖中,新生的荷叶圆圆的,已经有铜钱大小,瑟瑟的武功不算高绝,但是,轻功极好,若是从荷叶上踏波而过,绝对可以。但是,她也没有走。小小的荷叶下,绝对有机关埋伏。 在璇玑府,只有自己制造路,才是安全的。 她一伸袖,一条青色锦缎从袖中飞出,缠绕住对岸的廊柱。她将这一端也捆在廊柱上,青色的锦缎,就好似一道软桥。她从软桥上轻盈飘过,安然过了湖,随手将青色锦缎收回。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