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雨何时停的,她不知道。阳光何时从云层里绽出光芒,她也不知道。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和他身上,沾满了落花和泥点子。 她擦干两颊上的眼泪,重新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绽放着明亮莹澈的华彩。几日来的压抑和伤感似乎缓解了不少。 “谢谢你!我把你的衣衫弄脏了!”她满是歉意地说道。她竟在春水楼的楼主怀里哭,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无妨,能让纤纤公子在明某怀里哭,是明某的荣幸!如若你真要谢我,日后就专门为我舞一曲。”他语气低缓地说道。 “好!”她点头应允。 “不要答应得太快,我要你揭下面具,换上女装,为我一舞!”他的语气极是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有何不可!”她淡淡说道,她又不是见不得人,既然他已知她是女子身份,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他问道。 “是!”瑟瑟低首,淡淡说道。 “何事,能告诉我吗?” 她凝眉,按捺住心头的痛楚,缓缓道:“我娘逝去了!” 明春水闻言,身子忽然一僵,似乎对于她的回答极是意外。沉默有顷,他才幽幽叹息道:“活在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和不幸,你无法预料到明日会发生什么。但是遇到了,还是要坚强地面对。逝者已逝,生者自当好好活着。你,莫要再难过了。” 他的语气很轻缓,淡淡的,就像是拉家常,可是却抚平了瑟瑟心头的伤痛。 她感激地颔首,欲从泥地上站起身来,却晃了晃,跌倒在他的怀里。她这才发现毫不停歇地跳了太久,一双腿已经麻木了。一只脚似乎被地上什么锐物刺过,疼得厉害,白色的靴子也已沾染了斑斑血迹。 他搂着她的纤腰,黑眸中带着潋滟的笑意,“还是我抱你回去吧!到我住的别院如何?” “你!”瑟瑟的脸忽地红了,“多谢明楼主,不用了!”不管如何,她也是夜无烟的侧妃,和明春水这样牵扯,似乎不妥。 他却无视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快,道:“我明春水说过的话,还没有人敢拒绝。你也一样!”他极是霸道地封了瑟瑟的穴道,抱着瑟瑟,运起轻功,从树丫上方御风而行。 他的速度极快,耳侧是呼呼的风声,一排排绿树红花飞速向后退去,幽凉的风拂面而来,扬起了两人的发,荡起了两人的衣,说不出的潇洒。 瑟瑟偎在明春水怀里,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竟升起一种安稳踏实的感觉。 “你,为何会在这里?这样的雨天,似乎不是赏花的好时辰!”瑟瑟轻声问道。 “如若我说偶然,你信吗?”明春水淡淡说道。 瑟瑟自是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想见你,我的属下发现了你的行踪,我便赶来了。”他淡若轻风地说道,却不知这样的话在瑟瑟心头泛起一波涟漪。 春水楼的楼主绝对有这个能力的,只要她在街上一出现,他定会找到她。可是,他为何要见她? “为何要见我?”她挑眉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理由,可以吗?”他轻声在她耳畔道,语气里半是认真,半是戏谑。 瑟瑟心头一滞,淡淡笑道:“明楼主,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取悦女子。” 他足尖在一棵树上微微一顿,一树的落英纷飞。 他凝眉,眼神冷静清澈地望着她,“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女子需要我来取悦,除了……”他的眸光从瑟瑟脸上掠过,后面的话极低,是你,还是她,瑟瑟没听清,那个字便飘散在风里。 明春水的别院就建在城北的平民区。那是一座老旧的宅子,没有官宅的高门白墙,矮矮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苔,门前是弯弯曲曲的碎石子铺就的小巷。 这样的旧宅在帝都很多,看上去普通得很,很难想象,春水楼的楼主就落脚在这样的地方。 明春水抱着瑟瑟一路进了厢房,将她安置在软榻上,吩咐侍女为她更衣洗漱,为她脚上的伤口敷药。瑟瑟坐在软榻上,隔着水晶帘子,她看到明春水懒懒坐在外间的卧榻上,手执洞箫,放在唇边,轻缓悠扬的箫声便缓缓流出。 曲调柔和,却一点儿也不悲伤,悠悠扬扬,带着令人心暖的温柔。那种温柔,就像母亲的手从你受伤的心头抚过。 三日三夜不曾安眠,又在林子里疯狂舞了两个时辰,瑟瑟实在是太累了。随着箫音越来越轻缓悠长,瑟瑟的神思不知不觉涣散,渐渐沉入到梦乡。 箫声的最后一个音调消散在空气里,明春水站起身来,掀帘步入内室,抬手示意两个侍女退下。 他负手凝立在软榻前,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她。 她安睡的样子很恬静,睫毛垂下,长而密,带着一种静谧清远的美。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从她的鼻唇到眉眼,最后在她的额头顿住。他那双深黑的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他知道,只要微微一使力,他便可以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眼前这张脸便会换成另一张脸。 然,他的手指在她额头停留良久,竟最终缓缓离开。 方才,吹箫之前,他便在口中含了“安息丸”,这种丸药对于神志清醒的人是没有作用的,对于疲累的人却有极强的安息作用。随着箫音的流泻,香气弥漫在室内,让疲累的她迅速入眠。 他本要揭下她的面具,看一看她的真容。可是,不知为何,在最后一刻,他却忽然没有了勇气。静立片刻,他伸手从床榻上拿了一条绵软的锦被覆在她身上。 瑟瑟醒来时,天色已黑。这一觉睡得极是安稳,解了近几日的疲累。自从娘去了后,她日夜都在灵前守着,不曾有一夜好眠。却不想今日在这里,竟睡得如此舒服。 瑟瑟起身从床榻上下来,看到外室有一豆昏黄的烛光,漾起温暖的光晕。她缓步走到珠帘前,透过帘子,看到明春水坐在灯下,手中执着一本书,正在看得入神。 白衣飘飘,身姿优雅,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认真的神色,瑟瑟看着,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再没有什么,比一觉醒来,身畔有一个人在静静守候着,更让人感动了。 玉手微颤,拨动了水晶帘,清脆的响声乱了她的心湖。 “醒了?”响声惊动了明春水,他转首看向她,露在面具外的唇角,挂着一抹上扬的弧度。 “嗯!”压下心底的波澜,瑟瑟微微笑了笑。 “可是饿了?”他淡淡笑了笑,吩咐侍女去传膳。 红木桌上,摆上了四菜一汤,足够他们两个用,却也不会浪费。如若不是亲见,瑟瑟不会想到明春水会是这样一个人。他用的饭菜,不丰盛,却很精致。他居住的屋子也并不豪华,却很雅致。他的衣衫,并不华贵,却很别致。 他的财力,可说富可敌国。据说,去岁,黄县曾经发生了一次洪灾。朝廷的救灾款迟迟不到,春水楼出资,修了堤坝,救济了一方百姓。 无人知道春水楼到底在何处?却有传言,说春水楼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豪华宫殿,宫殿外面,种植着各色奇花异草,四季芬芳。宫殿里面,摆设的都是珍奇古玩。 春水楼的楼主明春水更是奢侈糜烂,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杯玉箸。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却有四妻八妾九十九姬。 江湖上有人称春水楼是魔教,也有人称春水楼是圣教。 是魔是圣,是正是邪,无人确定。 可是这一刻,瑟瑟却知晓,明春水不会是坏人,春水楼也不会是魔教。魔教的人,是不会顾及百姓死活的。 侍女摆好了膳食,便缓缓退了下去,并未在席间伺候。 “纤纤,饭菜可合你口味?”明春水语气轻柔地问道。 瑟瑟挑眉促狭道:“明楼主,传言你用的是金杯玉箸,吃的全是山珍海味,纤纤我本想一饱口福,却不想明楼主如此吝啬,只肯用白菜豆腐招待客人!”瑟瑟手执竹筷,夹了一块豆腐。 明春水优雅一笑,黑眸若璀璨星子。 “纤纤,莫不是你也信这些江湖流言?山珍海味不见得美味,你尝尝这块豆腐!” 瑟瑟将豆腐放入口中,顿觉口感极佳,很是美味。 瑟瑟点头道:“确实口味不俗,只是,不知关于你那四妻八妾九十九姬的传言可属实?” 明春水闻言,哈哈一笑,他的笑声清澈温雅,极是诱惑人心。唇角弯起的优美弧度,分明是毒一般的魅惑。 “你信吗?”黑眸灼亮,盯视着瑟瑟。 瑟瑟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无从遁形,她挑眉道:“以明楼主的品位,对妻妾的要求自当很高。天下间能入得明楼主眼界的女子,应当不多,若是四妻八妾尚可信,至于九十九姬……”瑟瑟摇摇头,道,“应当不会有!” 明春水笑道:“如果我说,四妻八妾也不曾有呢?” “一个也没有?”瑟瑟摇头,道,“这个打死我也不信!” “为何不信?如若我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让我欣赏令我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女子,就如同你一样!你可信?”他的眸光,深深凝视着她。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认真,却还有一丝吊儿郎当的意味。 瑟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注意到他深黑的眸间划过一丝痛楚,虽然一闪而逝,还是被她捕捉到。这令她心头有一丝疑惑,他说的一直在等令他欣赏倾慕的女子,指的是她吗? 瑟瑟神色一凝,压下心头的波澜,她淡淡笑道:“至少有一件事我是相信的!” “相信什么?”他挑眉。 “明楼主最善戏弄别人!”瑟瑟淡淡笑道。 明春水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华,浅笑道:“不是戏弄,纤纤确实让我很仰慕。如若日后遇到什么为难之事,明某一定竭力相助!” “我先谢过明楼主了!”瑟瑟由衷地说道。 用罢膳,天色已经黑透。瑟瑟别过明春水,匆忙回到定安侯府。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