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织雾(四)-《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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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畴口中的祁三升是刘文秀的部将,当初刘文秀兵败保宁,回到贵州就被孙可望去职赶回昆明闲居了,而祁三升则被孙可望任命为总理四川军务,以为留守。后来,刘文秀虽有一度出兵常德,但是祁三升始终在四川坐镇。如今,李定国占据云南,刘文秀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永历朝廷的那一队,祁三升作为刘文秀的旧部,十有八九是要跟着老上司站队的。而贵阳那边,对于这支部队已经存了心思,无非是现在还在商议对祁三升是拉拢,还是直接剿灭的区别而已。

    “大概会是先拉拢一番,拉拢不到再下狠手剿灭。”

    过程,凭着经验洪承畴已经在胸中有了成算。具体祁三升所部的结局如何,洪承畴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孙可望与祁三升到底什么时候开打,因为这一次的交锋便是云贵大规模内讧的前兆!

    “亨九,要不要想办法推一下。”

    照壁街的西南经略衙门里,洪承畴最信任的长沙幕府成员,也是他的姻亲黄志遴听闻了云贵的情报,亦是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气。奈何,西边的情势对于清廷来说是在好转的,但是东面却依旧是恶化,就算是洪承畴亲自出手,也只是将恶化控制在了一定的程度之内而已。

    黄志遴出言如斯,洪承畴当然明白其人是在担心一旦东南的局势进一步恶化,很可能他们根本等不到西南的那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到来。但是对于黄志遴的建言,他却是摇了摇头:“鸥眉,这时候,咱们做什么都是错,只有把自身的存在感降低,让孙可望觉得湖广无忧,他才会放心大胆的与李定国大打出手。”

    比之彼此,清廷显然更是他们的大敌,这里面不仅仅在于他们现在还都是打着明廷的旗号,亦是在于张献忠的死对于西营而言本就存在着一个立场问题,否则这些年西营内部也不会仅仅只有扶明和自立两种思潮,而没有降清的那一个选项。

    黄志遴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陈凯把东南的战局已经捅出了个大窟窿来,洪承畴在竭尽全力的弥合,但也仅仅是弥合而已,而非是恢复原状。此间,更多的还是一个关心则乱。毕竟,清廷的未来,以及他们的命运皆系于此。

    “先前上的折子皇上已经准了,南昌设驻防八旗,江西各府县也都要增兵。现阶段,还是让苏克萨哈带着刘光弼、齐升以及南赣的溃兵守卫吉安府,建昌府那边也要福建兵来协守。任务确实是重了些,不过以着当下陈凯在广东、南赣的布防情况来看,暂且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动静的。”

    广东、南赣,防御江西和桂东的清军,明军在兵力上显得过于平均,缺乏侧重,在任何一线都很难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况且,根据细作回报,广东的军粮储备已经不能支持一场大战了,这一点与他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是故,现阶段双方就又一次恢复到了舔舐伤口,以期再战的阶段。

    然而,失去了赣州坚城、失去了武夷山险峻、失去了梅岭防线,清军退守吉安府、建昌府这一线基本上与明军控制区一马平川的所在,缺乏足够的山川之险,即便是投入更多的军队驻防也一样免不了事倍而功半的效果。

    这就好像是冷战时期,美国背弃传统盟友伊朗巴列维王朝,此后在中东就不得不退守沙特这等劣质的二线阵地。后来,哪怕是冷战结束,萨达姆、卡扎菲之流尽去,但是伊朗依旧坚挺的与美国对抗,搅得中东地区始终没办法彻底如了美国佬的愿是一个道理。

    洪承畴当然不知道什么美利坚,更不晓得巴列维是干什么的,也不能理解有什么战争会是冷的。但是,陈凯从前初到南澳时曾依稀记起一句话——守金陵者,不守淮泗,则长江失险;守雷廉者,不守琼崖,则门庭受寇。夫南澳亦漳潮之淮泗、琼崖也。这句话放在洪承畴这里也同样受用,因为这南赣,亦是江西的淮泗、琼崖和南澳。

    奈何,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洪承畴努力过了,也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了一些损失。比如高文贵和连城璧的首级,以及那座梧州府城,使得他在清廷那边勉强找回了一些颜面,同时也为陈凯挖了一个不得不跳进去坑。但是,想要彻底改变,却也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或许还需要更大的机缘,比如郑成功、陈凯如孙可望、李定国那般爆发内讧,否则就只能先花费更多的钱粮、调集更多的部队来守卫那些“劣质的二线阵地”,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亨九,钱粮上面,朝廷那里年年入不敷出,只怕……”

    清廷的财政自入关以来基本上没有一年是正的,无非是凭借着入关之初迅速积累下来的厚重家底儿撑着,同时依靠八旗军的赫赫威名,以及放任那些绿营兵盘剥、劫掠地方,才能稳住军心。

    现如今,清廷的战略形势越来越差,尤其是赣州一战,继李定国的衡阳大捷之后,又一支满洲八旗被明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而且伤亡更甚。当震慑的威力开始渐渐下滑,那么他们就不可避免的需要更多的钱粮来笼络绿营。

    黄志遴的担忧不无道理,对此,洪承畴却并不甚在意,只是一句话就结束了这件事情的讨论:“江西休养生息也有几年了,既然入不敷出,那就加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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